万鸟竞翔： 加州中央谷地的冬日奇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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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摄影人的高级境界是拍鸟,而摄影人则爱把拍鸟说成“打鸟”.2015年的第二天,我们这两个业余摄影爱好者也在加州的中央谷地过了一天"打鸟"瘾,体验了一种妙不可言的"高级境界".

2015年元旦我们去优胜美地国家公园欣赏完冬景,趁着天还没有完全黑沿着140号公路一路开车出了山,然后在加州中央谷地的小城“默塞德”(Merced)找了家旅店入住.在旅店旁就是一家美式餐馆“Carrows”,于是一顿传统的美式便饭就成了我们的新年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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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旅馆好好休息了一夜,翌日清晨在旅馆吃了早饭,退房后开车上了路.不过我们并没有着急赶路回家,而是在140号公路上开了一小段后,拐上165号公路南行.出发前太太在网上查看去优胜美地国家公园的路况时,发现在去优胜美地的半道上,距离140号公路不太远的地方有一个国家野生动物保护地.这片保护地是一个候鸟迁徙越冬的栖息地,每年冬天都会有成千上万的候鸟在那里停留歇息.观看候鸟迁徙是我的一个很大愿望,因此我们决定从优胜美地国家公园回来时顺便去保护地拜访一下.

上了165号公路开了没一会儿,就在路边看到了一个野生动物保护区的小标志牌.接着公路左侧出现了一个敞开着的铁栅栏门.这扇简简单单的门上下左右没有任何标志,门里面就是一小片平土地,连个建筑物都没有.既无人看管,也无人收费.难道这就是保护区的入口? 带着满心疑惑我把车开进去看个究竟.停车后下来四周一打量,发现小场地的两侧各竖立着一块大木牌.其中一块木牌上写着: San Luis National Wildlife Refuge (圣路易斯国家野生动物保护区).另一块木牌上则介绍这个保护区和这里几种常见的鸟类.哈,我们找对地方了,就是这里! 不过这地方实在太荒凉了,没有任何设施和管理人员,和国家公园完全不同.原来,美国的国家野生动物保护区由“美国鱼类和野生动物管理局”(U.S.Fish and Wildlife Service)管辖,而美国的国家公园则归“国家公园管理局”(National Park Service)管辖.这两个管理局都隶属于美国内政部,管理着大片大片的国土.不同的是游客去国家公园游览要买门票,而去野生动物保护区则免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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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开进来的是这个保护区北部的入口,而主入口则在它的南部.此时这里空无一人,只有我们一辆车.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通往观赏区的环路,另一条则通往猎鸟区.别看是野生动物保护区,竟然还可以猎鸟,当然是有严格限制的.不过对猎鸟我们没什么兴趣,既没有猎枪,也没有猎鸟许可证.这辈子除了打死些苍蝇蚊子什么的还没杀过生,自然不会去猎鸟区了.于是我们开车上了观鸟环路,一条只能单向行驶的碎石路.

路的两边是大片的湿地,水面上长着一片片密集的有一人多高的蒲草.此时它们已经干枯了,像是在水面上筑起了一道道的草墙.很快,我们就在草墙间发现了成群成群黑色的美洲骨顶鸡(American Coot)在觅食,好一派祥和景象.我们小心翼翼地边开车边看,生怕打破眼前的这份宁静.不过这些水鸟实在太机警了,只要我们的车经过或稍加停留,它们就会一窝蜂游到蒲草墙后躲避,那些来不及游走的则急赤白咧地飞起来,贴着水面飞到不远的水草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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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观鸟环路不太长,沿路看到的主要鸟类就是美洲骨顶鸡和一些野鸭子.这两种水禽在我们居住的小城也有不少,所以我们没有在此久留,走走停停,功夫不大就开回到了铁栅栏门.

出了保护区的大门,我们在手机上的谷歌地图指引下开车来到了“圣路易斯国家野生动物保护区”南部的主入口.这个入口也是一道铁栅栏门,进门后有一个大停车场.此刻停车场上只停着三,四辆车,估计这都是工作人员的.下车后打量了一下四周,只见停车场边有一个像是牌楼样的门,下面有一条水泥小道通向一座漂亮的建筑物.建筑物大门旁的墙上写着:“圣路易斯国家野生动物综合保护区总部和游客中心”(San Luis National Wildlife Refuge Complex Headquarters and Visitor Cen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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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走进游客中心,里面除了服务台后面坐着一位大妈级的工作人员外没有其他人.中央大厅旁有一个展示厅,里面展示着很多图片模型和实物标本,用来介绍这里的自然环境和各种野生动物.我们大致浏览了一下,一幅有着成千上万白色水鸟的图片引起了我们极大的兴趣,于是我们走到服务台询问那位大妈在什么季节以及在哪里能看到那么一大群一大群的水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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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妈很耐心地向我们介绍了这里的情况.原来,我们现在所在的建筑物是“圣路易斯国家野生动物综合保护区”的总部,它管辖着加州中央谷地中三个野生动物保护区和一个管理区.分别是总部所在的这个“圣路易斯国家野生动物保护区”(San Luis National Wildlife Refuge),“默塞德国家野生动物保护区”(Merced National Wildlife Refuge),“圣华金河国家野生动物保护区”(San Joaquin River National Wildlife Refuge),以及“草原野生动物管理区”(Grasslands Wildlife Management Area).

大妈告诉我们,在圣路易斯保护区内主要有美洲骨顶鸡野鸭子之类的水鸟.但在不远处的“默塞德国家野生动物保护区”,冬天会有大批的雪雁(Snow Geese)和沙丘鹤(Sandhill Crane)聚集,现在去看正是时候.我们听了非常兴奋,恨不得马上就开过去看看.不过大妈好意提醒我们不要去的太早,而是在傍晚太阳要下山之前去为好.因为白天鸟儿们都飞出去觅食了,而到了傍晚大批外出觅食的鸟就会成群结队的飞回到保护区过夜,那时的场面会很壮观.我们听了连声道谢,大妈的介绍和指点让我们增长了不少知识.

离开了游客中心已接近中午.我们决定接受大妈的建议,先在这里转一下,等到下午再去“默塞德国家野生动物保护区”.刚才大妈说这里有两条观赏环路.一条专门观看保护区里特有的“加利福尼亚马鹿”(Tule Elk),另一条是观鸟环路.不过在这个季节马鹿们不怎么活跃,能不能看见它们很难说.因此我们决定今天专门打鸟,就开车直奔观鸟环路.

这条观鸟环路的景致跟北边的小环路差不太多,但面积要大的多,水鸟也比北边多.除了美洲骨顶鸡外,最多的是野鸭子.一路上还是只有我们孤零零的一辆车.我们没有做太多停留,不久就开到了一个岔路口,有一条小路从环路的左边岔出.刚才大妈曾介绍过这岔道通向另一小片湿地,里面的水鸟类别更多些.于是我们左转拐上了岔道.这条路的一边是大片大片长着蒲草的浅水滩,另一边是两岸长满青草的引水渠,风景挺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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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我们开到一片较开阔的水面旁时,水里有不少野鸭子,而且不只是一种.虽然我们住家附近也能看到野鸭子,但远没有眼前的这么多.我们在路边停了车,下车沿着水边走了几步.这时,就见在远处的蒲草墙间露出了十来只雪白的天鹅.哇,这天鹅在我们家附近可没见过!虽然我们的镜头不够长,但还是高兴地拍了不少照片.当时并不知道这是哪种天鹅,回来后查了一下,它们应是Tundra Swan,中文叫做小天鹅,也叫苔原天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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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一会儿我们继续前行,很快就到了岔路的尽头.路边有一个较大的停车场,此刻依然是无车无人,看来这大冬天的很少有人来光顾.下了车走到停车场边上,看见旁边有一条小径.一块指路牌标示着从这里可通往一个观鸟平台,大约有1公里远.这么自然宁静的地方正好可以走走路,于是我们拿好相机奔平台而去.不过小径路口有一个小木牌提醒我们,在这里曾发现过美洲狮(Mountain Lion),让人多少有点提心吊胆.我们左顾右盼小心翼翼地走上了小径,走到大约一半的时候,忽听旁边的树林子里响起一片扑愣愣的声音.天啊,这是什么动静?扭头一看,呵呵,还好不是美洲狮.只见一大群野鸭子自林子里飞起来,径直朝观鸟平台的方向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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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这么一大群野鸭子飞过,我们立刻劲头大增,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向观鸟平台.上了平台往前一看,哇..,眼前是一大片湿地,远处茂密的蒲草间栖息着成千上万的水禽,大部分是野鸭子.一浪一浪的鸟鸣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此刻,在这一大片美丽的湿地旁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的周围除了水草丛中鸟儿们的叫声外,还有天空中成群结队飞翔的野鸭煽动翅膀发出的呼呼声.我们站在观鸟平台上看着听着,静静享受着这美妙的自然交响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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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赏了一阵后一看表,已经是1点半了,应该找地方填肚子了.我们离开观鸟平台,开车回到环路开出了“圣路易斯国家野生动物保护区”的大门.离保护区不远就是加州中央谷地城市“洛斯巴诺斯”(Los Banos),我们在那儿找了家麦当劳吃了顿快餐,顺便在旁边的商场购物打发时间.等到快3点了,我们先开车到附近的“草原野生动物管理区”转转.不过这管理区外的公路年久失修,坑坑洼洼的很不好走. 开了没多远我们就折返回来,直奔了几十公里外的“默塞德国家野生动物保护区”.

到达“默塞德国家野生动物保护区”时已是下午3点半,离太阳下山还有半个多时辰.开车进入保护区的铁栅栏门,没多远就有一个停车场,旁边是一个观鸟平台.这个保护区好像比早上去的“圣路易斯国家野生动物保护区”人气旺一些,停车场上停着几辆车,观鸟平台上也站着几位游客.我们把车停好,下车走上了观鸟平台.

站在平台往下观看,只见远处的草地上站着一小群“小沙丘鹤”(Lesser Sandhill Crane).鹤类比较机警,离人类都远远的,不像我们小区里的加拿大雁们那么呆头呆脑的,人从身边过时动都不动.按说这个保护区是小沙丘鹤的主要越冬地之一,应该有大批大批的鸟儿在这里,可眼前的景象并非如此.可能正像大妈说的,大批的鸟儿都出去觅食还没回来.现在离天黑还有一阵子呢,我们决定先开车去保护区里转一圈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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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平台下来开车上了这里的观鸟环路,前面已有两辆车慢悠悠的走走停停.在一片浅水塘里我们看见一小群长的很像加拿大雁似的大鸟,仔细看又不太一样.原来这是另一种雁,叫做“大白额雁”(Greater White-fronted Goose).这些懒雁,天还没黑呢就在那里睡觉.不过也有勤快的,此刻天空中就有一小群一小群的大白额雁飞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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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上了车继续缓缓前行,不时停下来欣赏湿地的美丽风光.“圣路易斯国家野生动物综合保护区”正处于来自阿拉斯加和北极地区上百万候鸟的“太平洋迁飞路线”(Pacific Flyway)上.为了让候鸟们有一个食物丰富自由安全的迁徙环境,管理部门对各保护区里的草原和湿地按季节实行严格的维护和管理.初夏,排出湿地里的水,让野草生长,再种上一些玉米和冬小麦,为迁徙越冬的候鸟备好食物.深秋,往湿地里灌入一定量的淡水,形成一片沼泽泥滩,为迁徙越冬的水禽涉禽提供一个安全的栖息地.这理想的自然生存环境不但保护了各种候鸟,而且也保护了不少定居的野生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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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浅浅的泥滩上我们发现了一小群小小的滨鸟,身长也就跟麻雀一般大小,只有嘴和腿比麻雀的长一些.这小滨鸟叫做“姬滨鹬”(Least Sandpiper),是世界上最小的滨鸟.它们在泥滩上寻找着水里的小生物为食.让人想不到的是,这些只有麻雀般大小的滨鸟,竟然每年都要往返于北美洲和中美洲繁殖和越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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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我们继续开着车缓缓而行时,突然从不太远的前方飞起来一大群白色的大鸟,这意想不到的一景令我们惊喜万分!我连忙加速向鸟儿飞起的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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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拐了一个弯开进一个大停车场,我把车停稳后急忙跳下了车.停车场的一侧是一片湿地,旁边有一个观景台.停车场的另一侧是一片平坦的旱地.湿地旱地上都落着成千上万雪白的雪雁.哇,生平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鸟儿聚在一起,太震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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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旱地上一大片雪雁呼啦啦的一起飞上天空,可以说是铺天盖地.Oh my god!太壮观啦!这样的景象过去只在电视里看过,此时却真真切切出现在眼前,那种激动的心情实在不可言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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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车场上除了我们的车还有几辆车停在那里,加起来有那么十来个人在这里观鸟,其中有几位挂着长枪短炮,架着大炮筒子的摄影人.人们或者拍摄或者观看,即使交谈声音也都压得很低,以免惊吓这些可爱的生灵.夕阳西下,明月东升,天上的雪雁群一拨拨的南来北往,穿梭在太阳月亮之间寻找着过夜之地.我们俩也一个在停车场一个在观景台看啊拍啊,乐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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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映红了湿地,映红了半边天,映红了归家的鸟儿们.一边是夕阳,一边是明月,这绝美的景色着实令人沉醉.太阳渐渐落下了山,天色越来越暗,我们这一天的"打鸟"也不得不结束.我们恋恋不舍地告别这美丽的湿地和可爱的鸟群,就着暮色赶路回家,但刚才那万鸟齐飞的壮观场景却使我们久久不能平静.没想到这次不经意的顺道游竟带给我们这么大的惊喜,这2015年的第二天过得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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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句题外的话:

几个月前在我们住的公寓小区看到一位从国内来探亲的老人带着小孙女给加拿大雁喂食,我忍不住上前劝阻.我告诉他这些都是野生动物,小城里规定是不准许喂食的.老人告诉我他知道不许喂食,但他想借此来让他的小孙女亲近野生动物.更何况他曾看见也有其他人喂食,他为何就不可以?他的回答真让我有些无语了.多年来我始终有一个疑问搞不清楚,不知为何我们许多国人做事情总爱与别人比?比衣食住行也就罢了,但做了错事还是要比,比为何他人可以做错而我不可以?这是一种什么心理呢?也许有些人觉得我是多管闲事,甚至有人认为喂食体现了人与自然的和谐. 但野生动物就是野生动物,它们不是动物园的饲养动物,更不是人类的宠物,而我们人类也不是它们的主人.现代化的发展已经侵占了大片的野生动物栖息地,很多野生动物濒临灭绝.作为地球人的一员,我们应该尽最大努力给野生动物留下足够的自然生存空间.不喂食,不干扰,不破坏它们天生的生活习性.不管是“打鸟”还是拍摄其它野生动物时,请保持距离,不要为了摄影抢拍镜头去轰赶惊吓它们,那样拍出的东西并不体现你的水平.而没有人为干扰的自然景观,会给人带来更强烈的心灵震撼,让你回味无穷.

Let's Keep Wildlife Wild.Thank you!